通河小说网 > 大魏王侯 > 同学一百五十二章 京师布局

同学一百五十二章 京师布局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徐子先出门后,驿馆已经将他的住所收拾好了。

    进房之外,陈佐才和陈道坚,刘益,张虎臣,金简等人都已经在他的住处等着。

    徐子先没有说的太详细,只是告诉众人,王直对入京之行充满担心,意欲和南安侯府合作,多加几分自保之力。

    张虎臣啐道:“这老狐狸,真是尾巴毛都白透了,奸滑透顶。”

    陈佐才笑道:“世子答应他了吧?这个时候,我们是多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王直虽然也是海上五盗之一,对我们福建路却没有什么伤害。这一次江堤之战时,也是王直要入京前后,严令群盗不得在此时滋扰地方,陈于泰慑服于王直严令,才没有趁机一起出手。若是上回来攻南安的人有两千岐山盗,我们就真的挡不住了。”

    “这话说的也是!”张虎臣是骑兵武将世家出身,性格是真的耿直,当下一拍腿,说道:“合则两利,王直这老匹夫倒是见事明白,他怕韩钟对付他,咱们的对头也是左相,两家联手,就不怕有人打什么歪主意!”

    陈道坚皱眉道:“京师重地,天子脚下,难道还真的有人敢动武不成?这里可不是福州啊。”

    徐子先微微一笑,说道:“地方乱象,来源就是京师……”他看向陈佐才,说道:“你近来对京师兵事多有留心,你和牢之说说。”

    陈佐才近两个月来留心邸抄和朝廷的武备录等兵事方面的情报,也明白徐子先是有意叫他有所表现,当下看了看陈道坚,却是对着众人说道:“京师原本就是燕北防线的核心,东接蓟州,永州,山海诸州军寨和关隘,西连紫荆关和平州,京师当时为幽州,旧燕故都,千里防线的核心。太祖以江陵起家,将天下纳入囊中,治政不到十年就开始筹备迁都京师之事。太祖雄才大略,知道困于江陵一隅之地万万不可,不管是地理还是军心民气,居江陵都只是偏安的格局。当时有三议,一是迁到大唐东都洛阳,一是迁到西安,再一个是迁到开封。太祖以为关中残破,自养都困难,迁都之后一下子加了几十万驻军和朝廷宫室加上文武百官,并不适宜。洛阳地方残破,开封无地利,四战之地,不宜为都。后来决心迁至幽州为京师,主要还是为了防范北虏。北虏当时初兴,二十万铁骑实力雄厚之至,太祖迁都至燕京,修长城千里防线,以平州到蓟州等地广设军寨,驻军六十余万人守备,国初之时,经常与北虏苦战不停,京师不仅是朝廷核心,也是驻军最多的地方,一方有警,则御营禁军大举出动支援,若无天子在京,百官俱是在燕京,哪得这么快捷方便?本朝常有人说,迁都燕京劳民伤财,还要年年从北方供应钱粮,却不知道,以燕京为核的北地防线,先挡北虏,后御西羌,现在又有东胡,若无燕京形成的天子守国门的格局,怕是北地残破自不待言,南方又能独善其身?历来想偏安一隅的,做的最成功的不过是东晋之后的南朝诸国,也是内争不休,战乱不止,一旦北方一统,南方就等着被人南下一统,自古至今,以南统北的只有我大魏太祖一人,除此别无二家。”

    陈佐才的话,有些是他自己看到的,也有不少是私下与徐子先闲聊时所得,他见众人无不点头,当下又接着道:“有不少话是世子说过的,想来诸位也知道……燕京是北方防线的重中之重,国初时太祖是以一百二十多个禁军和厢军驻于京城,至宣宗年间达到顶峰,驻京的厢军和禁军达到三百余个军六十多万人,这就是京营的顶峰。其后因为各处吃紧,禁军陆续外调,至成宗年间,几次对东胡的大征伐俱是惨败告终,京师禁军也是损失惨重。现在河东路,河北东路,西路,京东路,也就是蓟镇防区,调出镇守的京营禁军多半在此。就算如此,因为京师为重地,禁军数量仍是不少。京营禁军以东西南北中划为五个厢都指挥,每厢都指挥都是十个军,步军占八成,马军占两成。虽然是两成,也是大有可观,毕竟大魏马军数量极少,除了京师,怕也没有别的地方有这么多马军……五大厢都指挥,五十个马步禁军,只受枢密院的指派。此前朝廷法度森严,就算是枢密院使,不得画旨,擅动一都兵力都可以判死罪。现在么,各家大户谁家不用禁军看门护院?随意调禁军行杂役,占用军伍兵力已经成了痼疾,难以根治,各家大户能叫禁军去干苦力,不能叫他们来对付咱们?最要紧的就是东城军,最为精锐,经常出战,将领十个有九个是韩钟和张广恩使过的人,对左相和枢密最为忠心,等若如臂使指……”

    京师有五十个军的禁军,十余万人,这是京师最重要的防守兵力。按本朝兵制,枢密掌边防军务,日常军务,兵备,戎马之政令,无不掌之。甚至班直之护卫,内外禁军招募,阅试,迁补,屯戍,掌罚诸事,皆掌之。

    枢密之设,原本就是为了削宰相掌兵之权,枢密之前的唐朝诸相,政令军务皆掌之,宰相权力太重,虽然大唐没有太阿倒持,出现如王莽,曹操,杨坚那样的篡国权相,但主要原因是大唐玄宗之后,中枢禁军权力掌握在宦官之手,神策军不听皇帝的,当然也不听宰相的,而是只听宦官郎中令的话,所以皇权,相权,宦权,彼此牵制,又有外镇藩镇的牵制,所以相权是在另一种层次上被削弱了。

    本朝限制宦官比前唐要好的多,宦官不得典兵,监军,这是铁令,而且是受两府的管辖,以相权彻底压制住了宦官集团。

    枢密则是推出来分了宰相的兵权,使宰相无法统兵,当然也就不构成篡国的权力根基。

    陈佐才接着道:“自宣宗之后,有感枢密使于兵权过大,班直郎卫改为天子直领,又在各冲要地方设大都督府管理厢军,自此枢密专管京师内外的禁军。且将考核,调迁,招募等诸务,交托兵部,枢密只管军务和兵马调配,还有将领的述功,赏罚等务,留给枢密。就算如此,枢密使对禁军之权重大,一旦有权臣掌枢密使,且又拥有兵权的就必定会势大难制。所以祖宗心传家法,枢密使选用,必定不能与宰相交通往来,免生事端。但当今枢密院使张广恩是左相一手提携任用,当时官家信韩钟,连破坏祖制也不顾……”

    陈佐才摇头叹息,显然是对当今皇帝的诸多举措,都是不以为然。

    大魏的祖制心传家法,比如不罪言者,鼓励工商,压制宦官,任用宗室,都是自太祖年间立下的规矩,祖制虽好,奈何当今天子实在是稀烂的帝王心术,原本就没有一手好牌,成宗年间就开始文恬武嬉,但当今天子即位十余年,于军政大事无一修补成功,反而又多捅了多少漏子出来,什么事的决断是最有害国政的,天子就会做什么决定。

    就如对韩钟的扶持太过份,现在又过于求成,认为韩钟老迈糊涂,一心要把韩钟踢开,换上锐意进取的刘知远。

    想用刘知远也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要徐徐行事,不要过于操切孟浪,慢慢的换掉韩钟一系的官员,任用刘知远的,同时还得分刘知远的权,以免再栽培出另一个韩钟出来。

    只是天子太急燥,现在看来连几年时间也不想等。

    韩钟当然不愿骤然失位,君臣之间疑忌已经相当明显了。

    据陈佐才的了解,韩钟与张广恩联手,最少能控制一半以上的禁军,那些禁军的都统制未必敢跟着韩钟起兵谋反,但兵变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或是出动兵马,铲除敌对势力,以事实结果逼迫崇德帝接受韩钟继续执掌国政,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徐子先的记忆里是韩钟辞相回家,半途被刺杀,现在局面大有变化,大局走势会不会有变化,也是难说的很。

    “天子在京师最倚重的不是禁军,而是郎卫。”陈佐才继续说道:“郎卫分为承事郎,朝请郎,还有执戟郎,宣节郎,羽林郎,卫就是金吾卫。承事郎和朝请郎俱是文官,多半是文官荫子,入内廷侍奉天子图个出身,能被天子赏识的,大有人在,本朝这样的例子很多,不胜枚举。执戟郎是把守皇城为主,宣节郎守宫城诸门,羽林郎以前被称为羽林健儿,太祖年间的羽林健儿多半是战殁将士的遗孤,太祖怜悯将士忠节,收养诸多孤儿为羽林健儿,后来成为亲兵随侍左右,国初至宣宗年间的很多名将,皆是羽林健儿出身。至如今,羽林键儿也是宗室和文武官员的子弟为主,加上世代世袭,人数不够,只五百人余人,全部为正六品官职,外放就直接为营统制或副都统制,都虞候,也算是天子控制禁军的一种手段。”

    以郎卫控制皇城和宫城,以羽林郎带御器械,随侍天子,数年后放出在禁军为武官,这是皇室笼络将门子弟,控制禁军的高妙手段。

    “金吾卫三千余人,执戟郎两千余人,宣节郎千余人,加上五百多人的羽林郎,六千五百余人由天子亲掌,金吾卫卫尉管金吾卫,郎中令管执戟郎和宣节郎,羽林郎分左右,由左右郎中令执掌,只受天子的指派。”

    陈佐才最终道:“京师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是内廷宿卫,也难免受到沾染牵连。只有羽林郎算是天子最信任和亲近的宿卫,但以我看来,羽林郎除了世袭之外,文武官员和宗室诸子,也很难不被政争牵扯。”

    “这话说的是了。”徐子先道:“我们说这些并不是要做什么,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多加小心即可。”

    众人这才释然,陈佐才一直在分析京师驻军的情形,各人听的都是心惊肉跳……这些事不是机密,但以徐子先的身份议论这些,安一个“窥探京师虚实,图谋不轨”的罪名还是安的上去。

    “我想不会有什么意外……”张虎臣咧嘴笑道:“国朝近三百年,还真没有敢在京师动刀兵的人。”

    “蒲家还不是在福州假扮盗匪,近四千人袭击地方团练和国侯世子?”陈佐才冷冷的道:“本朝现在风雨飘摇,牛鬼蛇神都窜出来了,凡事多加小心,总没有错。”

    陈道坚没有说话,看的出来他想法和张虎臣相似,但陈佐才也是精明透顶的人,这一次北上李仪和孔和,傅谦等人都没有北上,秦东阳等老成武官也留在南安,陈佐才这样成熟的幕僚文官当然有充份的说话权力,而且提醒众人小心也并没有什么错。

    陈道坚就是庆幸没有把大葛小葛带到京师来,否则以鼓山盗那暴烈的脾气秉性,真是没事也能惹出事来。

    倒是刘益,虽然心狠手辣,但平素不喜欢多管闲事,只要不是真的有人杀驿馆里头来,他是任事不理,这边的讨论都只当没有听到。

    “各人早些休息。”徐子先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伸了一下懒腰,说道:“明早就动身,不在驿馆这里耽搁了……”

    众人这才散了,出了门外,天空已经是满天星斗,这个驿站是津海通往京师的最要紧的大站,房舍就有三四百间,住的人过千也并不觉得局促拥挤,外院的马厩倒是热闹,拴了几百匹马,驿馆的人和各方的人都在陆续喂马和骡子,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味和马的嘶鸣声。

    这时几个王直的部下挑着担子走过来,问清楚了谁是徐子先,有个领头的上前来抱拳一礼,说道:“大将军说南安侯世子入京后开销必然很大,这里是三千贯钱,留着给世子拿去赏人,请世子务必不要推辞。”

    徐子先闻言一笑,他当然不会把王直的三千贯放在眼里,只是这厮先前说了塞狗洞,其后就送钱给自己,太是可恶。

    不过有钱拿也是好的,此次北上徐子先可是没有打算贿赂任何人,一是财力不允,二来宗室交结官员虽不可免,但明面上不好大张旗鼓的行事,叫御史知道了弹劾一本上去,多少是个麻烦。

    但必要的交结也是不可少,大宗正韩国公等宗室重镇,必须送一些礼物,还不能太菲薄。如果徐子先还是前世那个穷困潦倒的破落宗室,随意备些礼物就好,以今时今日他的身份地位,礼物太薄,会使收礼的人心生不满,还不如不送。

    还有礼部,兵部,枢密院等各处衙门里相关的官员,适当的打点也很必要。

    虽然可能会有上命打压,但只要把礼物送到,很多人都不会和铜钱过不去。

    近来南安团练用度不足,徐子先上京带了近二百人,使费开销也就带了一万贯,王直出手倒是真大方,直接就是三千贯。

    “受之有愧,不受不恭。”徐子先笑着道:“请替我谢谢大将军。”

    节度使与殿帅太尉同级,可以称大帅或某帅,王直又是左卫大将军,称大将军也可。

    带人送礼过来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落落大方,气宇不凡,徐子先注意到这人的腿相当粗壮,这是常年在海上的老手才有的下盘,甚至走路时都有很明显的迹象。

    眼前这人,肯定是王直的心腹部下,徐子先对此人的态度也是相当谦和,并不因此人执役就轻视。

    那人轻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拱了拱手就离开,傲气相当明显。

    高时来有些不满,说道:“这人看起来太高傲了一些,待我有机会要会会他。”

    “你不是他的对手。”刘益这时才懒懒的开口,说道:“此人是个高手,右臂明显比左臂粗很多,腰也粗,发力带动右臂,不知道在海上投了多少次矛才有这般形态。”

    高时来好奇道:“他和大葛爷,小葛爷比起来如何?”

    “葛家兄弟在海上打不过他,他在陆上,打不过大葛和小葛。”

    “比刘爷你呢?”

    刘益并不答,只是微微一笑。